千古奇人徐霞客,踯躅三十年,驰骛数万里,问奇于名山大川,行经19个省、市、自治区,遍及大半个中国,留下了60多万字的《徐霞客游记》,被尊为“游圣”。据确切记载的文字资料可考,徐霞客曾七次来浙江,四经衢州,并在游记中描绘了衢州的山川形胜和社会风貌。
一
徐霞客第一次路过衢州是明万历四十八年(1620)五月二十三日,经江山县城南面的青湖(即今清湖)去福建。
徐霞客在《游九鲤湖日记》中曾这样写道:“二十三日,始过江山之青湖。山渐合,东支多危峰峭嶂,西伏不起。悬望东支尽处,其南一峰特耸,摩云插天,势欲飞动。问之,即江郎山也。望而趋,二十里,过石门街。渐趋渐近,忽裂而为二,转而为三;已复半岐其首,根直剖下;迫之,则又上锐下敛,若断而复连者,移步换形,与云同幻矣!”这里,徐霞客生动地刻画了变化多姿的江郎山形象,且文字洗练精辟。徐霞客甚至认为雁荡山、黄山、仙都山都不如江郎山“特出众山之上,自为变幻,而各尽其奇也。”
江郎山远景图
二
徐霞客第二次路过衢州是崇祯元年(1628)三月,经江山去福建、两广旅游。
徐霞客在《闽游日记·前》中曾这样写道:“崇祯改元戊辰之仲春(即1628年),发兴为闽、广游。(二月)二十日,始成行。三月十一日,抵江山之青湖(今清湖镇),为入闽登陆道。十五里,出石门街,与江郎为面,如故人再晤。十五里,至峡口,已暮。又行十五里,宿于山坑。
十二日,二十里,登仙霞岭。三十五里,登丹枫岭,岭南即福建界。”
此行,徐霞客再次与江郎山会面,“如故人再晤”道出了多少思念与欢欣。同时,徐霞客点出了衢州的仙霞岭为“入闽咽喉”。
三
徐霞客第三次路过衢州是崇祯三年(1630)七月十七日,他应在福建漳州做官的叔父之邀,冒暑南行,经龙游,乘船过樟树潭、江山,经廿八都,进入福建浦城。
徐霞客在《闽游日记·后》写道:“庚午(1630年)春,漳州司理叔促赴署。……二十八日至龙游,觅得青湖舟,去衢尚二十里,泊于樟树潭。
三十日,过江山,抵青湖(即清湖),乃舍舟登陆。循溪觅胜,得石崖于北渚。崖临回澜,澄潭漱其址,隙缀茂树,石色青碧,森森有芙蓉出水态。僧结槛依之,颇觉幽胜。余踞坐石上,有刘对予者,一见如故,因为余言:‘江山北二十里有左坑,岩石奇诡,探幽之屐,不可不一过。’余欣然返寓,已下午,不成行。
八月初一日,冒雨行三十里。一路望江郎片(爿)石,咫尺不可见。先拟登其下,比至路口,不果。越山坑岭,宿于宝安桥。
初二日,登仙霞,越小竿岭,近雾已收,惟远峰漫不可见。又十里,饭于二十八都。其地东南有浮盖山,跨浙、闽、江西三省衢、处、信、宁四府之境,危峙仙霞、犁岭间,为诸峰冠。枫岭西垂,毕岭东障,梨岭则其南案也;怪石拿云,飞霞削翠。余每南过小竿,北逾梨岭,遥瞻丰采,辄为神往。既饭,兴不能遏,遍询登山道。一牧人言:‘由丹枫岭而上,为大道而远;由二十八都溪桥之左越岭,经白花岩上,道小而近’。余闻白花岩益喜,即迂道且趋之,况其近也!遂越桥南行数十步,即由左小路登岭。三里下岭,折而南,渡一溪,又三里,转入南坞,即浮盖山北麓村也。分溪错岭,竹木清幽,里号金竹云。度木桥,由业纸者篱门入,取小级而登。初皆田畦高叠,渐渐直跻危崖。又五里,大石磊落,棋置星罗,松竹与石争隙。已入胜地,竹深石转,中峙一庵,即白花岩也。僧指其后山绝顶,峦石甚奇。庵之右冈环转而左,为里山庵。由里山越高冈两重,转下山之阳,则大寺也。右有梨尖顶,左有石龙洞,前瞰梨岭,可俯而挟矣。余乃从其右,二里,憩里山庵。里山至大寺约七里,路小而峻。先跻一冈,约二里,冈势北垂。越其东,坞下水皆东流,即浦城界。又南上一里,越一冈,循其左而上,是谓狮峰。雾重路塞,舍之。逾冈西下,复转南上,二里,又越一冈,其左亦可上狮峰,右即可登龙洞顶。乃南向直下,约二里,抵大寺。石痕竹影,白花岩正得其具体,而峰峦环列,此真独胜。雨阻寺中者两日。
初四日,冒雨为龙洞游。……徘徊久之,复上跻重崖,二里,登绝顶,为浮盖最高处。踞石而坐,西北雾顿开,下视金竹里以东,崩坑坠谷,层层如碧玉轻绡,远近万状;惟顶以南,尚郁伏未出。……”
“闻奇必探、见险必载”的徐霞客此行不仅文词灿丽地写了浮盖山“梨头尖石”、“双笋石人”、“叠如双阙”的奇美景色,也写了在浮盖山龙洞的探险经过。
四
徐霞客第四次经过衢州是崇祯九年(1636)十月十三日至十六日,他坐船经湖镇、龙游,到衢城,再从常山入江西。
徐霞客在《浙游日记》中写道:“丙子(公元1636年)十月十三日,天明,云气复开。舟人起布一舱付剥舟,风已转利。二十里至胡镇,又二十里至龙游,日才下午,候换剥舟,遂泊。
十四日,天明,诸附舟者,以舟行迟滞,俱索舟价登陆去。舟轻且宽,虽迟不以为恨也。早雾既收,远山四辟,但风稍转逆,不能驱帆上碛耳。四十五里,安仁。又十里,泊于杨村。是日共行五十五里,追及先行舟同泊,始知迟者不独此舟也。江清月皎,水天一空,觉此时万虑俱净,一身与村树人烟俱熔,彻成水晶一块,直是肤里无间,渣滓不留,满前皆飞跃也。
十五日,昧爽(黎明),连上二滩。援师既撤,货舟涌下,而沙港涩隘,上下捱挤,前苦舟少,兹苦舟多。行路之难如此!十里,过漳(樟)树潭,至鸡鸣山。轻帆溯流,十五里,至衢州,将及午矣。过浮桥,又南三里,遂西入常山溪口。风正帆悬,又二里,过花椒山,两岸橘绿枫丹,令人应接不暇。又十里,转而北行。又五里,为黄埠街(今航埠镇)。橘奴千树,筐篚满家,市橘之舟,鳞次河下。余甫登买橘舟,贪风利,复挂帆而西。五里,日没。乘月十里,泊于沟溪滩之上。
十六日,旭日鲜朗,东风愈急。晨起,过焦堰,山回溪转,已在常山境上。盖西安多橘,常山多山;西安草木明艳,常山则山树黯然矣。溯流四十五里,过午抵常山,风帆之力也。登岸觅夫于东门。径城里许,出西门。十里,辛家铺,山径萧条,无一民舍。又五里,得荒舍数家,日已西沉,恐前无宿处,遂止其间。”
此行,徐霞客描写了300多年前衢州一带“橘奴千树,筐篚满家,市橘之舟,鳞次河下”的情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