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尔卡纳胡旅行记
2011-11-26 1:03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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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尔卡纳湖位于肯尼亚西北部,北接埃塞俄比亚;南北长290公里,东西宽30—50公里,富水产;鱼特别肥,特别多;鳄鱼也多,个子也大,敢于攻击渔民的木船。
那天是2009年8月16日,跃中骑车来到欧牟拉特(Omorat)小镇,到埃塞俄比亚移民局盖了出境章,但实际距最后边界哨卡所在的那博莱姆斯(Nabremus)还有30公里。
镇中时常能见到有人手提一二尺长的大鱼在街上走过,偶尔也有大鱼一米多长,那要两人使一条木杠抬着,那是我到达图尔卡纳湖畔第一道美丽的风景线。餐馆儿里的大鱼都像牛羊般挂起来,割着卖。跃中20比尔(约10¥)买得一盘儿鱼肉配沙拉和面包为午餐。
吃饭时有人来兑币,但有人说埃塞俄比亚比尔兑肯尼亚先令1比1,有人说1比2,有人说1比5,弄的人不敢兑币,也没有一家开有门面的钱庄。前面还要渡船过一条河,船资手中应该留下多少比尔,心中没有底。后来遇到一位由亚的斯亚贝巴来的商人,到过中国,很友好,他告诉我,渡资当地人1个比尔,外国人50比尔。
来到河边一大群人围了我,高喊着四百比尔、三百比尔,后来和那划船的小伙儿当面谈成20比尔,那独木舟宽不足2尺,长可丈许,我担心把我的自行车翻到水里去。独木舟晃晃悠悠的总算安全到达彼岸,要30比尔,提心吊胆的总算安全过了河,小伙子划船也很卖力,如数付讫。对岸一个大嘴巴的小伙子帮我把自行车连推带拉的弄上二、三米高的陡坡儿,付了他10个比尔,相当于这一带一般工人两天的工资了;知道这儿的人难缠,也不敢少给。
但人家不干,拽住我自行车不松手,一定要30。先是一群十几个七、八岁的小朋友们吵吵嚷嚷的骂他,大嘴巴也挥拳头、瞪眼睛地追打孩子们;后来不远处一位小巴士司机走来相问,他是肯尼亚人,问明事由,便与大嘴巴争执起来,三两句讲不通时,一声高喊,首先冲过来一位胖大的壮汉,之后又上来六、七个,将那大嘴的小伙子抓胳膊、拧大腿,放倒在地,将他的脸,狠狠按在一滩牛屎上,孩子们也都乘机冲上去,踢太平脚,打太平拳,将那大嘴巴按在地上不能动了,众人回过头来对我说:“走你的路好了”。
半沙漠的旷野里,沿车辙走出五、六公里,后面小巴士喇叭长鸣地开来,大家挥手致意,喜笑颜开。
这段路途旅行期间,时不时会遇见一名大汉,扑楞楞的一下子由灌木或高草丛间窜出来,衣不蔽体的,身背一杆冲锋枪,通常会弄得人紧张兮兮,生怕双方擦身而过之时,对方突然间把枪口对准了我,在这蛮荒的境地,心中着实踹踹的,实际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姑娘们到湖旁洗衣打水,全都赤裸了上身,我付1个比尔,为一位路上走的小姑娘拍了笑脸如花的半身和全身两张照片。
晚上天黑下来以后,远远看见一处昏黄的灯光,那就是边界的哨卡了,距它三四百米旷野之中支开帐篷,以沙丁鱼罐头和面包为晚餐,静寂的星空下,一夜好睡。
17日早上起来,见很小一个土石丘上一个小哨卡,地名叫那博莱姆斯,四名军警,没有居民。验看护照,放行。
前行5公里来到肯尼亚方哨卡,里面遇见昨天渡河后第一个冲上来制服了大嘴巴的胖大壮汉,原来他是这儿的警察。自然是相见甚欢。人家先为我几个瓶子装满了水,提供了路况等重要信息,这儿没有银行,不能兑币,说或许前途村镇可以私人商量兑币事宜。说1美元兑70肯尼亚先令,换算一下儿,大概埃塞俄比亚的1比尔兑换5个肯尼亚先令。
我应该就近,320公里往洛基乔基奥(lokichokio)去盖入境章,但那要往西走,我的计划是沿图尔卡纳湖西畔往南,胖汉又告诉我,700公里,南面的埃尔多雷特有机场移民局。
这一带肯尼亚人对埃塞俄比亚人颇有微辞,因为埃塞枪支泛滥,一旦人与人发生什么冲突,吃亏的总是肯尼亚人,因为他们没有抢;埃塞南部的人们对外人要钱要得厉害,蔚然形成风气。
由军警哨卡前行5公里,到了肯尼亚的第一个村庄,叫托代尼扬。毒辣辣的太阳下不大不小有个市场,吃的东西有饼干、瓶装饮料,还有一份儿炸鱼;很像我国北方农村盛粮食的囤,用席子围成个直径约一米半,高一米的席圈儿,里面放满了一尺多长、肥肥的、炸好的鱼,60先令一条。
通常两国交界的地方,货币是通用的,但这里不行。问,有两个人愿意兑币予我,问比价?答1:7。这比我在胖警察那里了解的信息换算成的1:5还高,其实后来银行兑币才知道,比价真的是1比5。
跃中囊中有322埃塞俄比亚比尔,当时不能确定那1:7是否合理价格,想先兑一百比尔,解眼下燃眉之需,人家说本不需要比尔,只是为了帮我一把,腰力有限,可以兑我10个比尔。但那鱼60比尔,我还需要买些饼干和喝的,这样,人家答应兑我20个比尔,给了我150比尔转身就要走人,我大喊不公道,他还是想逃跑,我们吵嚷之际,有人就抓住他的衣襟,他也没跑成,围了一圈儿的人,义务评理,最后我还有两个比尔的零钱,给了他了事。
有点儿象《老残游记》中君子国的生意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1:7的比价人家是吃亏的。跃中情何以堪!谨此向那位肯尼亚绅士致以敬意和歉疚。
那兑币人是两个人在一起的,一个人兑了币予我,另一人便邀我到他家吃饭,面饼与豆羹,我付他100先令,他又特特买来一瓶500ml的可乐(市值60先令)送我。
这一餐没有吃到鱼终觉不甚完美。后来我才了解到,在图尔卡纳湖畔,鱼是最贱的食品,不能拿来招待客人,就像我的家乡唐山,在唐山就不能用窝头和咸菜招待来宾。真是的,也真是的!这些个图尔卡纳湖人,你们也不睁开眼睛看一看,李跃中那满身的汗渍和尘土,哪里值得把他当作贵客来招待,用鱼把他打发了就可以了!
沙土路,有些路段只能艰难地推车步行,傍晚终于到达了小镇——劳阿郎(Lawarang)。那里有一所小学,一些孩子们在一片空地上踢球,全都围过来,那都是我的铁哥们儿,我们的肢体语言无所不通。跟着他们走就行,他们知道我应该到哪儿去。一条街,经过几家歪歪扭扭的小杂货铺,来到唯一的一家小餐店,里面只有玛大卡,那是一种用滚油炸熟的,象网球般大小的发面团儿,卖5先令一个。
与餐店中人问兑币,一个小伙子说1比尔兑8先令,那时我还以为中午1:7兑币吃了亏。小伙子带我几家商号走了一周,人说如果只兑10个比尔,帮我一下儿,谁都可以兑,但我只有3张一百比尔的大钞,我手中美元的面额更大,没人愿意兑那么多。
回到餐店,带路的小伙儿是少东,愿送我6个玛大卡和一瓶可乐为晚餐,我拿出仅有的50先令付账,人家拒收,那我也就取了我必需的6个玛大卡,而不好意思取那可乐,现场几个人全都觉得奇怪,少东小伙子当众打开瓶盖,咕咚咕咚,一气喝光,然后说:这可乐没问题呀?
看来黑人的思维更接近“共产主义”,当他有跃中没有的时候,他会毫不吝啬地拿出来送给跃中,跃中若不受,他问:“为什么”;当他认为跃中有他没有的时候,他也会不客气的跟跃中要,若不给,他还会真而诚地问:“为什么”?
那晚我支开帐篷睡在了店家的院子里,那是以歪歪扭扭的木篱围成的院落,沙地软软的,很是舒服,睡前人家晚餐,又送我一盘米饭加豆羹。
18日早晨用仅有的50先令买了10个玛大卡。傍湖西沙土路30公里,天至中午,艰难地来到一个叫纳楚奎(Nachukui)的村庄,几家小商店都不愿意兑我的美元和比尔,只好在一家店前的水泥地上坐下来吃我的玛大卡。那靠背的墙和水泥地都那么硬,吃之前来时还有些体力的,这吃之后老是要调整坐与靠的角度与姿势,浑身不舒服,简直是站不起来了。
这时在场一位三十来岁的先生劝店家老板娘兑了我那一百比尔,说一百比尔能兑一千先令;老板娘踌躇了半日讪讪的问我650比尔兑不兑?
“兑、兑、兑!”昏昏沉沉倒在水泥地上的跃中,一下儿蹦起来老高,“兑、兑、兑!”连忙把钞票塞入老板娘的手里。
手里有了大把的钞票当然要买鱼,人们帮我拦下一位手里提了鱼沿街叫卖的小男孩儿,20先令买了那条一尺半长、又粗又肥的大鱼;再付店家老板娘20先令,请她把鱼给煮了,一个盘子盛了鱼,旁边带一小碗调味汁,当地人都是用手抓了鱼肉,蘸那汁来吃的。店家女人心细,留下三分之一段鱼,为我烙了两块面饼,跃中报仇雪恨般把那诺大的鱼嚼烂,全数吞了下去。面饼是吃不动了。
那鱼真香,那鱼真肥!咬一口冒油。他年若再到图尔卡纳湖,还去纳楚奎,还找那老板娘,我欠了人150先令,必须还钱。当然不单单是还钱,不动窝儿,要老板娘煮鱼吃,不吃他娘的三个月,决不罢休!
那天的鱼真把跃中给撑着了,每坚持走20分钟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,胃里涨得难受,傍晚25公里到了个叫普里玛利(Primary)的小村庄,没有商店,也没有餐店,一位老者邀我到了他家去住,村中小学校唯一的一位教师也来和我用英语聊天儿。
本来村中有人要卖我与午餐相仿的一条大鱼,开价儿30先令,当时买下就好了,再付30先令请人煮好,一条鱼全是我的。但我没买,而是付给那位邀请我到他家去住的老汉100先令,要他安排我一顿晚餐,特特交代,我喜欢鱼,怕他把我当成贵客,只上面饼。在埃塞俄比亚,到处都是敲诈勒索的面孔,乍一来到这人人友善的肯尼亚,跃中见了人都觉得亲。
老汉满面春风的收下100先令,说他弟弟一会儿就从湖上回来,会带来最新鲜的鱼,果然后来向我展示了一条大鱼。造厨期间又为我送来一盆水要我洗浴,盆很大,但水不超过1立升,见水实在太少,便要求给我加些水,加水之前问了句:这里取水也许很困难,我要付钱吗?
教师说:你付100先令。
跃中连说抱歉,说现在手中的肯尼亚先令很有限,这澡不洗也罢,或许我可以去湖边的沟涧中洗一洗。后来的旅途中一般都是10个先令可以买一桶水,约25立升,连洗衣带洗澡都够了。
后来教师又说水不要钱了,给了我约3立升的水,头发也没敢打肥皂,勉强洗了澡。
鱼煮好了,人家一个小碟子给我端来一寸长一小段,人自家围在一起吃米饭就那大鱼,当时那阵仗若我去跟人家要米饭,肯定是要跟我开价儿多少多先令的。算了,自己包中掏出玛大卡。
考虑到明天,那小段儿鱼我还留下了一半儿。
我也不敢住这儿了,说声再见,告诉他们我要到篱墙外面支帐篷露营,那教师一定要叫我去看一个草棚子,我说不用看了,住那儿要钱吗?教师支支吾吾,最后要我付200先令,最后说你别走,住这儿吧,不要钱了。
我怀疑是不是那位教师告诉村民说:他们这些洋人有的是钱,外面吃顿饭要好几百美元,住一夜店也要多少多。当然这是跃中猜测。
19日早晨,我吃掉仅有的最后两个玛大卡,几个孩子在我身边玩儿,成年人全都躲在草屋里不露面,我想我那半块鱼没指望了。跟人家喊再见,人家在屋里也喊再见,就是不露面。昨晚那半块鱼留得太不明智,弄得朴实的房东全家七八口儿人,大热的天,捂在房子里不敢出屋儿。走时只是几个小孩子蹦蹦跳跳跟随,街上又有孩子不断加入,大大的一群,伴随我到村头。
头天晚上在那个劳阿郎,没有钱,大家你好我好;非洲的夜晚总是你好我好,昨晚因为高兴,破例给了100先令,反倒弄得不欢而散。钱这种东西,运用得不恰当,也会给自己惹来麻烦。当然,若那晚再给他200先令,相信能买来足够的鱼和米饭,付他100钱洗澡水,付他200住宿费,也会皆大欢喜。
那天上午途中孤零零遇到一个小卖摊儿,30先令买到了200ml一小纸盒儿牛奶,水喝光了,村人惜水如金,一次只舍命般送你一二百毫升土色的泥浆水。
但凡有充足的水源,才可以形成相应规模的村落城镇。那日沙路两旁都是一两户、两三户人家的小村居。人们取水都是在干枯的河道上挖个圆锥形,直径五六米,深四、五米的沙坑,下面渗出一点点水,小女孩子们便把水舀入小瓶瓶儿、小罐罐儿里带回家。
那天跃中腹中饥饿,咽喉干渴,泥浆水难以下咽又不充足,沙软道路难行,几乎要虚脱的时候。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一大片铁皮屋顶首先进入视线,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,午后1点半,驱驰55公里,我到达了卡洛口(kalokol).
那里开始了柏油路,还有一家对我来说相当“豪华”的小餐馆儿,跃中大着步,冲将入去,大大的叫上一盘儿,列位若问盘儿有多大,约莫12英寸,盘儿中哪般物事?盘中有一半儿米饭、一半儿面条、绿叶菜、煮豆、八块栗子大小炖牛肉、带骨羊肉两大块,计价60先令;另加150毫升热奶茶一杯、果汁两大杯、纸盒装牛奶半立升,250毫升之冰水6大杯!快哉此餐。
看得店中众人全都大瞪了双眼,讲不出话来。
店东说这里离下面的洛德瓦尔(Lodwar)60公里,途中没有餐馆儿,下午3点半临走时想这餐端的是好,60先令又买一份打包带走。没成想那店东老来愈不能豁达,包中只给了我米和面条,却悄悄免去了菜、豆、牛、羊。
也罢,跃中讲的是图尔卡纳湖的故事,这一餐虽买在湖边,但吃的时候,发现被店东减了料时,已离开那湖泊好几十公里了,我们不提也罢,不提也罢。
2010年11月5日结稿于
摩洛哥 小城 达赫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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